全国性的统计打假行动将全面展开

　　意在抑制社会各方的数字“造假冲动”

　　“领导们干预统计数字，统计人员参与弄虚作假，统计调查对象提供不真实统计数据……”省统计局局长刘永奇昨天说，“这些行为在某些地方均有发生。”

　　“造假冲动”将遭到严打。昨日，全省统计执法大检查会议召开，要求对2008年以来的统计违法行为予以查处。与此同时，一场全国性的统计打假行动也全面展开……

　　■商报记者 王俊伟

　　数字荒诞

　　企业在税局申报的收入是统计局的四分之一

　　这是一个看起来很荒诞的数字，但始终没有人知道背后的真实原因。

　　2008年，河南省某市统计机构公布了2007年度该市多家餐饮企业的收入排名（只有排名而未公布具体收入）。其中，让人大跌眼镜的是，一家在外界看起来只能敬陪末座的C企业，其收入竟比公认的龙头老大还高。

　　经调查，C企业上报给统计部门的2007年度收入达8400多万元，而公认的“二哥”B企业和“老大”A企业的收入均只有7000多万元。

　　有关方面了解情况后得知，C企业于当年遍地开花，开了很多连锁店，导致收入大涨。说法似乎合理。下年度的经营中，C企业应该仍高于原来的龙头大哥。然而不久之后，外界再一次“大跌眼镜”。

　　就在这个排名公布不久，该市税务部门也公布了一项排名：2008年上半年该市餐饮企业纳税排行榜。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刚刚在上年度创下8000多万元营收的C企业，次年上半年，在税务部门那里却仅仅申报了不足1000万元收入，尚不足2007年全年的1/8。

　　难道餐饮行业出现了大的危机，导致其收入急剧下降？显然不是，因为A、B两家企业2008年上半年的营业收入很正常，A企业申报5000万元，B企业申报了4300万元，均为2007年的一半以上。

　　更奇怪的是，C企业在该市统计部门公布的2008年度全年收入排名中，位列第二，仍然比“二哥”高——也许，C企业在下半年疯狂发飙了不成？

　　对于这样荒诞的数字变化和差异，税务部门和统计部门均没有官方解释，事后也没有听说税务部门就此展开调查——或许，双方并没有互通数字信息，因为统计部门为了让被调查者提供真实的统计数字，一再声明：不向税务部门泄密，不用于征税等目的……

　　统计环境

　　政府领导、统计机构、被调查者都有造假冲动

　　C企业在税务、统计两部门申报数字的巨大差异，在这个社会的“造假”案例中，仅仅是沧海一粟、九牛一毛而已。

　　很多时候，统计部门、税务部门都不知道自己拿到的数字到底是否真实，或者谁的更接近真实——除非详加审查。但税务部门没有那么多人力，而统计部门又没有那样的权限。

　　部分县市一线统计人员曾向商报记者如是抱怨：“统计不像税务那么受企业的重视，去调查的时候，很多调查对象都不配合。”

　　豫东某市一名统计人员曾讲过一个故事：“很有意思的一次，我们去一个市场调查，里面干了多年的个体户都呼吁房租、税太高，后来我们问到一个月能收入（销售额）多少，他们竟然说比房租还低很多，那我们就说既然是这样，还不如不干，起早贪黑却净是赔钱，人家商户说的让我们哭笑不得，说‘闲着也是闲着’。”

　　面对不配合的被调查对象，统计部门有时候只好“评估”数字。说白了，就是自己做一个相对“合理”的数字出来。

　　另一名统计人员则这样叙述他们的工作环境：领导很关心统计数字，主要关心统计数字是否“完成”了当初的“指标”，而且仅完成还不行，还要看排名，排名要比其他县高。

　　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统计环境？

　　昨天，全国的统计、司法、监察三部门联合开会，决定在全国开展《统计法》和《统计违法违纪行为处分规定》贯彻执行情况大检查。河南省也召开会议，贯彻会议精神。

　　就在全省的会议上，省统计局局长刘永奇这样总结目前的统计状况：“近年来，我省统计工作的科学性和准确性不断提高……但在一些地方、部门和单位，仍然存在违法违纪现象：领导们干预统计数字，统计人员参与弄虚作假，统计调查对象提供不真实统计数据……”

　　展开检查

　　全国开展为期4个多月的统计执法大检查

　　一场为期4个多月的统计执法大检查在包括河南在内的全国范围内全面展开。国家统计局局长马建堂昨天在会议上介绍，这次检查从5月下旬开始，直到9月底才结束，重点检查2008年以来发生的统计违法行为。

　　检查的对象包括地方各级政府，各级统计机构和调查队，以及依法负有提供统计资料义务的单位。

　　其中对于地方政府，主要检查他们是否要求过统计机构伪造、篡改统计资料，是否打击报复过守法的统计人员。对于统计机构，则主要调查他们是否伪造、篡改过统计资料。对于调查对象，则检查是否提供了不真实的资料、数据。

　　省统计局局长刘永奇说：“这些违法行为，影响了统计数据的质量和政府统计工作的公信力，也削弱了宏观调控和宏观管理的信息基础。”

　　据河南省统计局政策法规处透露，近日他们还将公布举报电话和电子邮箱，以方便群众举报。

　　广受关注

　　统计部门正逐渐成为焦点 需调整统计制度

　　统计数据大到GDP总量，小到猪肉、蔬菜价格的涨跌以及CPI的变动，向来为公众所关注。对于统计数据的真实性，公众也有着不同评说和感受。

　　昨日，监察部副部长郝明金一语概括了统计部门的处境。他说：“随着经济的发展，尤其是金融危机爆发以来，社会舆论对统计工作的关注与日俱增。”

　　把这种“关注”推向高潮的，正是今年3月份国家统计局一个关于房价的统计数据。当时，国家统计局公布2009年全国70大中城市房价涨幅仅为1.5%。而这一数据因与真实感受相去甚远，引起公众强烈反响。

　　其后，国家统计局局长马建堂不得不回应说：“当前的房地产价格数据统计方法需要改进。”

　　其实，这句话点破了统计部门长期以来广受质疑的关键。

　　“比如统计部门调查城镇居民收入，调查居民消费水平，这些数据是怎么来的？被调查者会如实填写吗？谁会晚上回到家拿着统计部门的调查问卷说今晚上到夜总会消费了好几千元？这些数据有时候连他老婆都不会告诉。”省内一位专家笑言，“计划经济时代设置的统计方法早该改变了。”

　　再比如，除了房价之外最受关注的一个数字——CPI，它的统计方法也一直广受争议。

　　还有“领导干部干预统计数据”问题，如果政府对官员的考核机制不改变，则这种违法现象是无法通过一次集中大检查所能解决的。

　　“很多地方，县里面的统计数据全都是在最后的时间点才报到市里去，而在此前，县统计局都要想尽办法和上级保持友好联系，四处打听兄弟县报上去了多少，或者预计数是多少，这样他好调整自己的数。”一位知情者说，“多么严肃的数据，简直像儿戏。”

　　“还有很多县级的统计部门，甚至没有人懂得GDP、CPI这些数据究竟是如何算出来的，他们报上来的数据，有多大的可信度？”

　　数据真实，任重道远。